野生的子白,不可以吃噢。
更文周期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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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衍生][凌李]Comfort

*给@冉佼佼 姑娘的迟到的生贺
*《他闭》剧中囚禁虐待催眠前提
*又名:PTSD的李警官会有院长疼
*薄靳言和简瑶出没(但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们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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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手术终了,凌远跟同事打完招呼,走出手术室的门。不知不觉过去了8个小时,已经是夕阳斜照的时候。天气难得这么好,走廊上暖橙色光影涤荡了无影灯和手术刀在视网膜上冰冷惨白的残象。凌远摘了口罩,长出一口气。


凌院觉得困,而即将到来的研讨会让他还得面对一整个晚上的漫长工作。他回到办公室,拿起马克杯打算去茶水间接杯浓茶。走廊上有结伴下班的护士,换下制服,打扮漂亮,手挽着手兴奋地聊天。


凌远这才意识到又是一个周末。


“哎,你还记得去年那个在我们院呆过一阵子的帅警察吗?”


“记得记得!李熏然!他不是去美国了吗?”


“他回来啦。”


“真的假的!”


“真的!佼佼说今天看见他了,来我们医院复诊。”


“不过为什么来我们医院……他没好吗?”


“不知道耶……今晚要是能遇见长得像他那样的,我明天就结婚!”


“别闹哈哈哈哈……跟PTSD日子可不好过,看看就行了。”


“啊,凌院长好!”


她们兴高采烈地边聊边走,抬头就看见凌远捧着热气袅袅的茶杯迎面走来,赶紧止住了话头。


“下班啦?”凌远礼貌地弯起嘴角给了一个一字笑,“周末愉快。”


“院长辛苦啦!”


“院长再见!”


两个姑娘红着脸低着头,一溜烟就从凌远面前跑走了。


李熏然。


像是往装着记忆的玻璃柜丢了一颗石子,这三个字敲在凌远的心上,清脆响亮。


凌远嘬了一口热茶,站在走廊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到高楼连绵的地平线后面,想起跟那个青年的点滴。


***


他刚见到李熏然的时候,李熏然像是刚从血泊里被捞上来(事实上确实),手上仍然紧紧握着枪,任谁都掰不开那攥得发白的漂亮指节。凌远也就由他去,他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伤得这么重还能坚持着被抬到手术台不咽气的。


那一台手术花了凌远好几个小时,光是李熏然自己冲自己开的那一枪就够狠,要不是偏了一寸,肯定当场就咽气。除了这一枪还有好多瞄准要害的弹孔,剪开血迹斑驳的灰色T恤,单薄的身躯上全是新旧交替的伤痕:鞭伤、淤青、刀伤……因为激烈的打斗,很多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又裂了开来,鲜血沿着侧腰滑到手术台上,触目惊心。


凌远屏住呼吸,满头大汗地替他处理伤口,如同在缝合一只被虐待丢弃的破烂玩偶。他不敢再打多少麻药,怕他吃不消。橡胶手套碰到翻出肉的伤口,李熏然疼得弓起了腰,凌远示意护士把他按住,硬着头皮继续手术。


“撑住,马上就结束了。”凌远看着他拧在一块的眉头,忍不住出声安慰,也不知道是他听见了还是凌远的错觉,那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


“乖。”凌远的声音不觉放得更软。


***


再次见到李熏然是在病房里。凌远握着门把手,在脑内整理了一下要如何向他的亲属说明病况,推门而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单人病房里一片寂静,连个陪床的都没有。


凌远去走廊问了护士,得知他的同事们都忙于调查什么鲜花食人魔的案子,说要联系个陪护来照顾他,可能人还没有过来。了解了情况之后,凌远在心里腹诽了那群警察一通,又走进病房到了他的床边。


李熏然睡得不太好,漂亮的眉毛还是拧在一块,整个人苍白消瘦像裹在被子里的纸片。凌远觉得他那副样子实在太揪心,就伸出手指替他揉平眉心的褶皱,不消多时那眉头又皱起来,凌远再揉,等到第三次伸手的时候,凌远的手腕被抓住了。


李熏然这一瞬间的力气大得惊人,凌远被他攥得抽了一口凉气。青年浓密睫毛下是一双漂亮的鹿眼,此刻全是警觉。


“我是你的主刀大夫,凌远。”


凌远这样对他说。


李熏然一下子放开了他的手腕,开始打量周遭,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始浑身颤抖,漆黑的眼睛仿佛看见了无底深渊,他抓过凌远的那只手在床单上无助地揪紧、摩擦,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凌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立刻明白他受的不仅仅是这一身皮肉伤这么简单。他想让李熏然镇定下来,脚刚迈上前半步,对方便惊恐地用手肘撑着床铺想要逃离,挣扎间手上的点滴回了血,凌远赶紧退回去。


“请你……不要过来。”李熏然拼命克制自己的颤抖。他嗓子哑得厉害,说话时喉咙像是在烧。


“你走啊!”见凌远还在原地,他突然提高了音量,语调里弥漫着绝望和歇斯底里。


凌远只好离开。


凌远从护士口中得知了李熏然的情况。他被虐待、被催眠、被操纵、被利用。他没能走出屈服于罪犯、亲手朝自己同事开枪的阴影,并且一步步倒退,连带着跌入了被囚禁那段时间的泥潭里。


现在的李熏然,双相情感障碍,抵触一切碰触。自卑、自责和羞耻感让他几乎无法继续正常的社交。记忆闪回随时都能被细枝末节触发,一下子把他拖进泥潭。他握不了枪了——他看见枪就会颤抖不止。


“多好的一个人呐,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么毁了。”


检查完李熏然的精神科医生对凌远惋惜地摇摇头。


凌远眸色一沉,那一整晚都没睡好。


***


之后的每天他都去看李熏然,有时是检查伤势,有时干脆没来由地拐进去。李熏然的病房永远没有什么人,所以凌远也不必去解释他过于频繁的探望。


李熏然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起初看见凌远来,他会像第一次那样歇斯底里地发疯,让他出去。次数多了,李熏然也就不再抵抗,只是在凌远试图拉近距离的时候不可遏制地全身颤抖,缩起身子后退,像伤痕累累的困兽。又过了一些日子,他就盯着天花板发呆,仿佛凌远这个人并不存在。


李熏然的伤势一天天地好起来,可他依旧缄默不言,整日抱着膝盖坐在窗前,漂亮的眼睛空空洞洞,没有焦距。


无助,却又拒绝一切。


院方觉得李熏然可以出院了,而凌远却执意不让,李熏然的同事不怎么来看他,也没有人可以替他做决定。


凌远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顶多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但这些天,他从各种各样的人了解到从前的李熏然:


他开朗、阳光、有耐心,像只小狮子。


他满腔热血、充满正义感,是个很棒很受人尊敬的警察。


他笑起来一口明晃晃的白牙、连褶子都亲切可爱。


他嗓音低沉磁性,唱起歌来温柔又迷人。


他有一个深爱的姑娘,他选择了放手成全。


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囚禁……后面就是凌远听过很多遍的骇人描述。


或许是凌院长心太软,觉得既然已经走进了这个人的世界,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优秀的人被毁掉,支离破碎。


于是他还是每天都去看他,有时干脆和他一起在窗台看楼下来来往往的车的河流。


李熏然好像默认了他的存在,偶尔看他一眼,不说话。


凌远也从来不说什么,他觉得这样挺好。


***


直到有个下午,他的同事,一男一女,来看他。


凌远看一眼就知道,这是李熏然喜欢的那个姑娘简瑶和她的男朋友薄靳言。他们手牵着手进门,女孩儿看见坐在窗边的李熏然,立刻就哭着扑了上来。


“熏然!熏然我回来了熏然!我是瑶瑶啊熏然——”


凌远察觉到门边的薄靳言有些不悦。


李熏然看着简瑶,眼神有些困惑,然后在简瑶抱住他的时候,猛地甩开她的胳膊,拉开了距离。


“熏然?熏然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眼睛里全是泪花,转头去看凌远,想要一个答复。


“心因性失忆,大概不记得了。”凌远回答。


“熏然你不会的……你那么优秀……你小时候不是跟我说你最想做警察的吗?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熏然你看看我啊!”


她哭得越来越伤心,薄靳言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揽住她的肩膀。凌远抱臂,在旁边不做声。


李熏然退到墙角,脸上写满敌意和戒备,他的手开始发抖,闪回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警察,警察,警察。


“李熏然,你振作起来啊!谢晗已经死了。”青年抱着简瑶,皱眉对着李熏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谢晗?谢晗……谢晗。


李熏然手脚冰凉,呼吸急促,几欲干呕。


“你要还是个男人,你就振作给我看看!简瑶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警察局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你回来,你想在这种医院里沉沦一辈子吗?”说话间薄靳言迈步上前,抬起手捏紧了拳。


“先生,请你适可而止。”


白大褂横在李熏然和薄靳言之间,稳稳接住了他的拳头。


“这是医院,不是你们演偶像剧的地方。”


凌远声音平缓,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你什么意思?”薄靳言话里明显的不悦。


“你没有经历过他经历过的一切,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呢?”


薄靳言欲言又止。


“大教授应该知道PTSD吧,你们又何苦刺激他?”


“可是熏然……”简瑶哽咽。


“小姐,擦擦眼泪吧。”凌远递给她一块折叠整齐、带着肥皂粉味道的手帕,“心病,只能靠他自己。”


简瑶红着眼眶道了谢,薄靳言顺着凌远给的台阶劝她离开,爱人的话总是有用的,女孩儿吸了吸鼻子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被薄靳言扶着肩膀走出去。


薄靳言走之前看了一眼凌远,觉得这看着像个老干部的男人并不好惹,虽然对方正礼貌地微笑跟他们摆手道别。


***


现在病房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这么一折腾又是黄昏将至,夕阳的光辉透过玻璃窗投射到病床前,暖融融的色调衬得青年蜷缩的那个墙角愈发阴冷孤寂。


李熏然面色苍白,冷汗浸透浅灰色病号服,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像离岸的无助的鱼。


凌远带上病房的门,走到他这些日子以来总结出的、不会让李熏然反感的安全距离里。


李熏然抬眼看他,大概是心知凌远不会越界,身子的颤抖渐渐平息,只是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裤缝,还是不安,还是恐惧。


凌远和李熏然,一个站在光里,一个蜷在暗中。


墙壁的阴影在他们之间画了一条线。


一步,两步。


凌远迈步向前。


李熏然瞪圆了眼睛,手心揪得更紧了些。自第一次被喝退之后,凌远从没再尝试着逾越过。


三步,四步。


他们原来越近,近到李熏然能看清他领带的花纹。


李熏然不敢再向上看他的眼睛,只好偏开头,不断后退,脊背和墙壁贴得紧些、再紧些。


五步。


凌远走进了阴影里,在他面前站定,鞋尖快要碰到李熏然赤裸的脚尖。


“不要……过来。”


李熏然的指节攥得发白,脚趾也蜷起来,他把头埋进膝弯,几近乞求。


凌远蹲了下来。


陌生的温热呼吸擦过脖颈,李熏然退无可退,闷在膝头的声音打着颤,泫然欲泣:


“求求你…不要靠近我……”


凌远伸出手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消毒水和肥皂粉的味道钻进鼻腔,李熏然愣怔了两秒,方才用手臂抵着凌远的胸膛,想把他推开。可是圈着他的胳膊温暖有力,他没能成功。


“熏然,好孩子。”


凌远的大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他单薄颤抖的脊背,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浅金色的日光变成了暖橘色,久到夕阳偏移,把他们两个人都笼在了光里。


暖意丝丝缕缕沿着胸膛脊背渗进去,李熏然的颤抖渐渐平息。他犹疑着抬头,泛红的眼圈对上的是凌远温柔如水的眼神和微弯的嘴角。


大手揽着他的肩,热度一点一点传递过来。


——并不觉得讨厌。


“别怕,有哥呢。”


他听见凌远这么说。字里行间都仿佛有温度。


李熏然突然鼻头一酸,就这么哭了出来。


像是闸门突然被打开,所有压抑的情感一下子全部倾泻而出。


他说你为什么还不走。


你为什么每天都来。


你知不知道我很脏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我不配活着。


你为什么不放弃我。


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


为什么要靠我这么近。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说了很多很多,说到嗓音嘶哑再也说不出话,只剩下无声的哭泣。眼泪把膝盖的布料弄得一团糟。


他抬起手背擦眼泪,越擦越多,不知所措。


“乖。”


凌远也不多说别的,依旧只是轻拍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


***


第二天,李熏然转移到美国接受心理治疗。自那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


凌远回忆完旧事,一杯茶也见了底。夕阳渐隐,他动了动酸痛的脖颈,转身准备回去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他走了几步,听见本该空无一人的走廊那头,传来规律急促的脚步声。


蓝黑警服的青年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朝着他大步走来。


他的鹿眼明亮、会笑。


“哥。”


他给了凌远一个大大的拥抱。


太阳下山了。


世界还亮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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